自由的天空～艾雅

瑞絲站在奈奈身後，她不久前才知道奈奈現在正在懷孕，站在後面才好接住人。

「隼人……不，應該叫路恩，聽得見我的聲音嗎？求求你，醒過來，我從沒希望你為了我和你的家庭爭吵，見不到你父親已經沒有關係了，我需要你回來當我肚子裡的第二個孩子的父親，所以，求求你快點回來……拜託你……醒來啊……我、我們真正想要的，明明是幸福和平的家庭而已……」

靈鬼的身體完全停止不動，巨神錘恢復成白色十字項鍊，被路恩扔了出去，扔向托里。他接住項鍊，靠強大的魔力，把舊的契約強制擠出去、奪回巨神錘的使用權。

「奈奈，別哭了，我說過我不會後悔自己做的事情，到現在我也沒有後悔為了妳犧牲自己，現在的犧牲，是為了孩子以後的幸福……我絕對不會讓利西特家染指我們的孩子……因為我好不容易才終於得到了自己的幸福，那就是有妳和孩子的家……」話還沒講完，靈鬼又要出來，路恩捂著嘴，神情相當痛苦，「不准出來阻止我和奈奈講話，反正很快我就會跟你同歸於盡了……」

托里解開魔力武裝，走向路恩，「還有遺言就快點說。」

「托、托里？」清輝咋舌，「你難道想把老師……」

「奈奈，過來一下好嗎？」

奈奈跑向路恩，頭靠在他的胸前，路恩輕輕拍著她的肩膀，俯身輕吻她，「永別了，兩個孩子，拜託妳了，雖然我不會有來世，不過我的意志和妳同在。」

瑞絲把奈奈拉走，巨神錘的鎚頭聚集起雷電，雷光一閃，朝著路恩的後面重擊。靜一邊流著眼淚，一邊朝著路恩的身上扔紙符，趁著路恩還壓制靈鬼時，將兩個靈魂同時趕出來。

靈鬼和路恩的靈魂分離，但代價卻是路恩和本身的靈魂的聯繫被切斷，變成一具焦屍。

清輝流著眼淚，憤怒地吼著，對著靈鬼砍了好幾刀，砍到它完全消失為止。

大長老治療起那具屍體，在上面施加一些魔法，「送回阿爾斯吧，喪禮由你們自己決定要怎麽辦。」最後這句話是對著利西特家的兩個人說的。

「老師，這段時間，謝謝您帶了我們這麽多科目。」靜跪下來，雙手合掌，流著眼淚，閉著眼睛，向路恩鞠躬。

托里收起巨神錘，低頭不語，神情哀傷。他和路恩稱不上感情好，但對方仍盡到身為監護人的責任，幫他好好隱瞞身份，在他跟不上進度時，全力教導他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，他才不至於在這世界鬧出笑話。

奈奈抱著丈夫的遺體痛哭，路提不敢直視兄長，利西特長老仰頭望天，一時找不回言語。

「該死！有煩惱就該說啊！又不是所有人都歧視沒魔力的人！」瑞絲一拳打在樹幹上，她和路恩多年沒見，但以前還是有點交情。

利斯一掌拍上路提的肩膀，「回去吧，好好安葬，生前沒有被父親好好對待，至少要讓他和他母親放在一起。」

「有煩惱要跟我們說，我們會幫忙的。」利芬試圖安慰路提和托里，但他們兩個都沒有回應。

葛莉絲對路恩沒什麽很大的感覺，但是看見路提難得哭出來，抱住他，用撒嬌安撫他。

□

距離十二月結束還有兩週。學校宣佈森下隼人因意外死亡時，全校被他教過的班級和他的同事全都難以置信，校方為了表示哀悼，特地降了半面國旗。

清輝、靜和托里三人來到森下家，他們之中只有托里能打開通往世界之河的結界。距離告別式還有兩天左右，他們必須前一天就抵達阿爾斯。

奈奈帶著行李和一袋教科書，背著女兒出來。

「不好意思，讓你們久等了，謝謝你們願意等我整理好隼人生前用的教科書。」

托里淡然點頭，沒有對上奈奈的視線，對奈奈來說，托里是殺死丈夫的兇手，但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這個人的錯，他也是不得不動手。

不動手，只要那個靈鬼吃夠了日本的靈魂，就會把矛頭轉向阿爾斯，讓七百年前的災難重演。

「多虧影印機和掃描機，我才能把隼人留下的筆記全都備份下來。」奈奈勉強擠出笑容。

他們搭船來到阿爾斯，在托里的帶路下，從東邊森林的結界出入口走到阿爾斯。

山神也在靈堂外面。

奈奈看到這隻巨大的白底黑條紋老虎時，面色慘白，受到不小驚嚇，縮到三名高中生的身後。托里只是向那隻老虎點頭致意，「山神大人，您來參加喪禮嗎？」

「是啊，雖然那孩子拿我當實驗品開刀，但我並不恨那孩子，他就像七百年前的薩爾斯德，因為沒有力量而渴望力量，做了錯誤的事情……」山神一臉憂傷地看著靈堂裡面的人們。

「森下老師總是在講歷史重大事件的時候會說：『人類的歷史教訓就是學不會歷史教訓，學會歷史教訓的人才懂得向前看』。」靜苦笑著，心裡卻充滿不捨。

清輝摟著她的肩膀，表示安慰，論難過程度，他和托里都不輸給她。

他們進入靈堂時，裡頭人不多，只有神之武器的持有者們、七位長老和菲莉雅，他們一身黑衣，圍在棺材前。

奈奈和靜走到棺材旁，將教科書放在路恩的身旁，托里和清輝則是向利西特長老拿了白花，把花放在教科書上。

奈奈跪在棺材前，趴在棺材上大哭，小遙不清楚狀況，只是發出含糊的聲音，拍打著母親的肩膀。

靜抱住清輝，低聲啜泣，她非常喜歡路恩的課，所有科目中，她考最好的就是路恩教的世界史和日本史。

利西特長老深深感到後悔，那時直接答應的話，路恩頂多再也不回來。為什麽自己會做出如此蠢的選擇？為什麽要把他轟出家門？他早就在現世得到幸福，應該祝福他才對。

「我……絕對不會讓哥哥白死的……我……」路提沒辦法繼續說下去，一直擦拭眼淚。

「路提……利西特長老……」利芬一臉擔憂，利斯頗為無奈，他們都知道他們什麽也做不了，只能讓時間沖淡利西特家的人的痛苦。

搬運棺材的人們抬著棺材先走出去，其他人緊隨在後，接下來只有家屬可以過去。

山神知道奈奈的身體狀況並不好，要她爬到牠背上，路提把她放上去，「請不用擔心，山神大人沒有這麽恐怖。」

「是……」奈奈仍有些緊張，她小心抓著山神的身體。

到了利西特家的墓園後，在奈奈整理遺物的期間，已經把路恩的母親的墓搬到這裡。棺材放進去之後，路提把事先準備好的河水倒在墓碑上，「哥哥……我……會成為阿爾斯的大長老，改變這裡的風氣，我需要和葛莉絲之間的婚姻關係，讓自己更接近那個位置，有一天……一定會讓大家明白，你用自己的死想告訴大家的歷史教訓。」

山神送奈奈到利西特家門口後，向村子裡的人們道別，回到山上去休息。

利西特長老坐在火爐前，兩眼無神，「我……真的很對不起妳和孫女，要是我沒有把路恩當成廢物的話……那孩子早就在現世過上幸福的日子，是我剝奪了你們的幸福，就算說對不起，他去地獄也不會原諒我。」

奈奈無言了一下後，拍了拍女兒，把她遞給利西特長老，「要抱抱看嗎？這孩子……她還沒讓自己的爺爺抱過。」

利西特長老用顫抖的手接過孫女，想起路恩的事情，罪惡感湧上心頭，只能抱著她無聲哭泣，「這孩子明明不該失去父親……」

奈奈把小孩抱回來，走到門口，「我已經沒有時間傷心了，必須要重振精神，把隼人真正想做的事情代替他接著完成。」

「真正想做的事情？」

「他想教學生走在正確的人生道路上，雖然他殺了學生，但是在教學上，他一直都是為學生考慮的，我想要繼續他的教書事業。我能教現代文也能教日本史，現代社會和世界史稍微準備的話，應該能碰到他的水平。」奈奈說完後，回到路提替她安排的房間，把女兒放在床上後，用煤燈照亮桌子，開始準備日後要教學的科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