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由的天空～艾雅

林妤舒始終低著頭。

告別式的過程中，只有禮儀人員要她做反應時才有反應，到送母親的遺體進火場時，才終於有完全失去親人的感覺。

她坐在等候室內，眼神空洞，意識彷彿抽離身體，飄到很遠的地方。

一切……都變得好遙遠……林妤舒低頭不語，可能是哭太久，現在已經掉不下半滴眼淚。

這時，有誰的手摸上她的頭，莫韶影的目光對上她空洞的眼時，眼中充滿了擔憂。

「小舒……」他想說些什麽安慰的話，但也明白現在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，於是只能將她緊緊抱住。

一直以來的努力全是為了讓母親過上更好的生活，而今失去了目標和動力——林妤舒動也不動，如果不是還有呼吸和體溫，莫韶影差點以為她掛了。

將骨灰送進靈骨塔，結束了祭拜活動後，莫韶影牽著林妤舒的手上車，回到他的住處去。

現在他讓林妤舒和他住在一起，過一陣子會帶她回去她先前的住處，把能搬走的東西全部搬走，能賣掉的賣掉，之後辦理拋棄繼承，房子必須清空。

坐在車上，莫韶影看著手機多到炸掉的訊息，嘆了口氣，現在可沒時間管這麽多亂七八糟的訊息。廖研現在下落不明，但他知道這人早晚會為了報復回到北部找他，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。

回到住處後，他送林妤舒回到讓給她住的空房後，立刻回房間，打開電腦，他的電腦開關黏在桌子底下，螢幕和桌子本身也是相連的，鍵盤和滑鼠會隨著電腦開啟自動出現。整張桌子是3C產品，如果電腦開著但不想使用，鍵盤還可以按下主機的按鈕暫時收起。

他打開堂哥寄來的信件，上面全是英文，對他來說，英文也是很常使用的語言，閱讀完全難不倒他。

他此時的眼神十分專注，林妤舒的母親——陳喬珊出身的孤兒院，查到是哪間孤兒院也沒意義，重點是父親的資料，堂哥成功破解陳喬珊的雲端硬碟和社群網站的帳號，從裡面挖出了全家福照片，比對許多資料後，總算是找出她父親的原生家庭。

不看還好，一看驚訝，這個人讓他忍不住喊出他母親也認識的一位叔叔的名字：「林華民叔叔？」

仔細打量了好幾眼，他搖了搖頭，雖然長得很像他認識的人，但五官還是細微差異，但像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

把那一整疊資料印下來，莫韶影跑到床上，躺下來慢慢翻閱。

看完之後，他把資料隨手丟在床頭櫃上，「林華民是小舒的父親的雙胞胎哥哥呢，也就是說……哎……不過為什麽小舒的父親會什麽都不說呢？這個家庭應該不是什麽問題很大的家才對啊？是因為父母反對他結婚嗎？還是……」

莫韶影拿出手機，猶豫著該不該聯繫熟人，忽然間打擾對方也會嚇到，還是寫一封正式的電子郵件給對方？還得向林妤舒解釋她的父親沒告訴她的事情。

叩叩——莫韶影從床上彈起來，走過去開門，看見林妤舒抱著枕頭，臉色依然不太好，神情中看得出一絲疲倦。
「怎麽了？妳來這裡第一次敲我的門呢……」

「我……」林妤舒撲進他的懷裡，眼中擒著淚水，抓著他的衣服的手正在發抖。

「乖喔……我猜猜……是一個人睡不著來找我？」

林妤舒點了點頭。

「呵呵，那麼請進吧。」莫韶影給了她一抹溫柔的笑容，牽著她的手進房間。

他讓她坐在床上，將資料交給她，「這是妳父親的原生家庭的所有資料，我看完之後，不太能理解妳父親為什麽會對原生家庭有所隱瞞，妳的親戚的家庭不只很正常，還是非常有錢的家庭，我也跟妳的伯伯、爺爺、堂姊和堂哥認識。」

「咦？咦咦咦咦咦？」林妤舒滿臉錯愕，難以置信，感嘆著「這世界真小」。

「哈哈，這是什麽表情啦？別這麽錯愕嘛，我偶爾還是會被父母叫去參加一些社交宴會，在那種場合上會認識很多人很正常吧？」

「不，我、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面對……可是能查到……真的好厲害，到底是怎麽辦到的？」林妤舒看完資料，再聽莫韶影講的話，不得不讚嘆這人神通廣大的程度。

「累死爸公司裡的工程師和老家的駭客們才查出來的，妳對妳父親一無所知的程度達到讓他們十分無語的等級，不過還好妳媽對電腦不熟，入侵社群帳號資料和雲端硬碟對他們來說很簡單，才有辦法三天左右就查出妳父親生前所有的足跡。」

「得好好感謝他們呢……」

「呵呵，改天再帶妳去找我堂哥他們吧，工作忙到不行還得配合我的胡鬧。」

林妤舒勉強露出微笑，輕輕點頭，隨即失落地垂下眼，即使找到父親的原生家庭，她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表情面對新的家人，也不覺得自己能被這些人接納。

看著林妤舒失落的樣子，莫韶影捧起她的臉頰，戳了一下說：「先不要想太多，我不會強迫一個還沒做好心裡準備的人接受新的生活。」

那笑容格外溫柔，彷彿對著她說：沒事的。

林妤舒撲進莫韶影的懷裡，莫韶影摸了摸她的頭，卻沒再說什麽，只是讓她在他的懷裡哭泣。

似乎哭累了，林妤舒覺得眼睛有點痠，揉了揉，站起來，「那個……今天……我可以睡在這裡嗎？」

莫韶影「哇喔」了一聲，用輕浮的口吻，故作驚訝說：「主動投懷送抱耶！小舒今天撞到頭嗎？」

「我是要睡地上。」

「不行，怎麽能讓淑女睡地上呢？我們一起睡床上吧，反正床很大，我也不會對妳亂來，我保證。」莫韶影舉起乾淨的雙手，努力證實自己的純潔。

「一個會隨便跟人上床的渣男的話，我應該相信嗎？」

「我已經決定跟渣到家的自己道別了，可以相信我一下，就算差點開車我也會馬上煞車喔。」

「我還是回去房間好了……」林妤舒忽然覺得找上莫韶影的自己是笨蛋。

莫韶影從後面抱住她，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朵，「別走……」那聲音略為沙啞，讓林妤舒的心跳漏了一拍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最後林妤舒還是和莫韶影睡在同一張床上，房間的燈暗下來，反而讓她更加緊張，本來是想打地鋪，卻變成這樣。

她發現莫韶影的身上帶著淡淡的小蒼蘭香味，抱著她的那隻手的掌心皮有點厚，卻非常的溫暖。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，不知道為什麽……特別安心……

她決定還是好好睡覺了，莫韶影已經完全睡著，這幾天他一直陪著她處理各種事情，沒什麼休息，所以才能睡得這麽熟。

還是……稍微嘉獎一下好了……林妤舒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，輕聲說：「謝謝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