珀爾被送到偵訊室,偵訊室很窄,只有桌子和椅子。
他開始後悔多管閒事,本只是想躺著幫忙,反而被抓到這裡。不是他不信任費雷爾,而是費雷爾信任的對象剛好是他不信任的人,才故意裝成不知道,或是乾脆什麼都不說。
特爾帶著兩名負責偵訊和記錄的官員進來,等他們坐定後,特爾拿出切結書,塞給珀爾,上面的內容很普通,就是要他知道多少說多少。
他乾脆地簽完名之後,偵訊官開始問話:「你是否與主謀有所往來?」
「到今天應該是第三次正面見面。」
「你在此事之前,是否與使節團認識?」
「只認識齊格菲王子。」
「你和使節團第一次接觸和最後一次接觸是何時?」
「如果是指和使節團任何一人接觸過就算的話,薩茲的鬥技比賽之後就接觸過使節團的齊格菲王子,最後一次是被你們綁來這裡問話以前。」
「你是否與吸血鬼有所串通?」
「我一個吸血鬼都不認識。」
特爾越來越聽不下去,珀爾的回答中幾乎找不到任何與兇手有關的半點線索,拍桌道:「請你認真一點回答好嗎?」
「我很認真喔,反倒是你,為什麽要這麽生氣?不是你們叫我老實回答嗎?」
「你一定有隱瞞什麼不肯說。」
「奇怪了,這樣干擾偵訊對嗎?要不要我把你干擾偵訊的事情告訴騎士軍長或布德哥爾倫?喔,告訴伊登公主好像也可以。」
特爾抖了抖嘴,氣到發抖,偏偏珀爾的話又無從反駁,只能咬牙切齒。
「再說了,你來這裡幹嘛?我都不知道騎士軍的秘書是能夠介入偵訊的,偵訊不公開給第三者知道,不是常識嗎?還是說……你們根本是一夥的,下一步就是以我回答不誠實,直接定罪我就是兇手?」
三名官員全都當場臉色慘白,說不出話,全都只能用哀怨的目光瞪著他。
珀爾雙手一攤,聳了聳肩,嘲諷道:「奧斯特皇室雖然強,但還是有白痴,這點跟雲提特真是半斤八兩啊。喔,對了,我熟大陸所有國家的法律喔,在沒定罪之前,一律都是『無罪推定論』,這不是常識嗎?」
特爾身子僵住,連偵訊官都不得不認同珀爾的說法——這片大陸上,所有國家的法律都有一條規定:在尚未給嫌疑犯定罪之前,不能當場咬定對方就是兇手,即便知道對方就是兇手……
偵訊官和書記官只能請特爾出去,以免繼續影響偵訊。
問完所有和案件有關的問題,偵訊官和書記官請他離開時,珀爾挑了挑眉說:「不讓我看我剛才回答的東西?」
「沒、沒必要吧?」書記官冒起冷汗,眼神有些飄移,衷心希望熟各國法律的珀爾不會抓這點來打。
「是嗎?我都不知道原來奧斯特是不讓證人看證據的,長知識了。」珀爾故意用嘲諷的口吻說道,又問:「結束之後竟然也沒問我有沒有別的事情要補充,這可真是奇怪了,雲提特的偵訊官會問耶。」
「大、大多都沒意見要補充吧?」
「這個嘛……我與其說有意見要補充,不如說是有問題想問,你們國家什麼情況會被剝奪爵位和領土?和亞諾斯卡有不一樣的地方嗎?」
「國王陛下會看各地方繳納的稅金、進貢的物品、施政績效等等決定要不要讓現任的領主繼續持有爵位,如果有不對勁的地方,像是被抓到貪污或其他違法,有可能會被剝奪爵位和土地。」偵訊官回答完,皺起眉頭,完全不懂珀爾的意圖。
「是嗎?和亞諾斯卡很像但還是有點不同,我沒有其他問題或意見了。」珀爾眼中閃過一絲銳利,站起來,走出偵訊室。
他已經完全知道是怎麽回事,但現在被騎士軍嚴密監視,不用想逃走,只要等德勒斯他們來把手裡的東西弄走就好。
這場偵訊非常有問題,正常的偵訊官是不會這麽不專業的,也就是說……偵訊官不是被買通,就是對方不見得是偵訊官,只是代理或被安插進來而已。
這個國家的法院能讓人如此明目張膽地混入一個不專業的人嗎?珀爾邊走在常常的走廊上邊想,怎麽想也只能得出「有內鬼」的結論。
費雷爾不算內鬼,但是在狀況外,以他的人品不可能去做出放不專業的人進來,但他給某個階層不算太高的人相當大的權限處理事情,就只有那個人能來這套。
特爾來到騎士軍長的辦公室,布德哥爾倫剛好送午餐過來,她說:「爸,關於調查珀爾的事情,我還是覺得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,擅自將他關進拘留室實在不妥。」
「布德哥爾倫,目前他的身分是嫌疑犯,在確定他不是犯人之前,我們只能先這樣處理,使節團不肯出面,就無法肯定珀爾先生無罪,但也無法定罪。」
「不不不,費雷爾大人,不久前的偵訊,已經確認他在此事之前已經與使節團認識,恐怕對使節團的誰懷恨在心,才會犯行。」
「不,只單是認識使節團的成員就判定他犯行太武斷了。」費雷爾搖了搖頭,反駁特爾的推測,「證據不夠,接下來等吸血鬼的調查結果,那些吸血鬼應該有人見過兇手。」
「是,我錯了,我太急著找出兇手了,深怕您的地位由於調查太慢被動搖,目前已知珀爾先生在此事件前已經認識使節團的成員。」
「如果是指齊格菲王子的話,我和齊格菲王子是同時認識龍紋傭兵團的。」布德哥爾倫皺起眉頭,解釋起為什麽他們會在薩茲認識。
聽完之後,費雷爾終於知道為什麽女兒會拖這麽久才回薩茲,特爾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說:「這些人想去冒險居然還要拖著無關的人下水,怎麽可以這樣呢?」
「我去見了希莉雅的養父之後,聽了她的理由,我認為只要有保險,可以幫忙,我身為這個國家的最強戰力,雖說會怕死,但不懼怕戰鬥,我反而討厭想把我關在深閨中的人。」
「妳知道龍骸之谷很可怕吧?」費雷爾抬起頭,目光雖銳利,卻帶著幾分擔憂,深怕女兒一去不回。
他的妻子七年前病逝,只剩下這個女兒,一旦女兒死了,他老了便會孤單一人。
「嗯,我已經答應的事情,希望能夠幫到最後,我不喜歡失約。」布德哥爾倫的眼神相當堅定。
費雷爾能理解布德哥爾倫說到做到的想法,心裡卻放心不了,「至少完成和特爾之間的訂婚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布德哥爾倫皺眉,眼中帶著幾分不滿。
「妳已經二十四歲,我也步入中年了,體力大不如前,希望妳和特爾結婚後,能夠接手我的位子。」
「那也不一定要跟他結婚吧?」
「難道妳有其他想嫁的對象?如果不喜歡特爾的話,我可以幫妳和妳喜歡的對象提議看看。」
「這個……」布德哥爾倫的腦海中有一瞬間閃過齊格菲爽朗的笑容,隨即用力搖頭,擺了擺手,「不是那樣的,我現在還沒想要結婚,也不認為緣份到了。」
「難道布德哥爾倫小姐討厭我?真叫人傷心啊!」
「不是討厭,但是……」
「那就是喜歡囉?」
「這個……我……」布德哥爾倫知道自己肯定沒有喜歡特爾,但是看見父親這麽滿意這個人,又說不出真心話。
「布德哥爾倫小姐,雖然我家不像妳家有錢,但至少我會努力讓妳和費雷爾大人過上好日子,也不會讓妳掉下眼淚。」特爾突然間湊近她的耳朵,低聲說:「我不會像齊格菲殿下那樣質疑妳、冷落妳。」
那一瞬間,布德哥爾倫感覺到的不是害羞或甜蜜,而是頭皮發麻和起雞皮疙瘩。
「布德哥爾倫,我真心希望妳都這年紀了就快點找個好男人嫁掉吧,我就只有妳一個女兒。奧斯特現在很和平,但不難保證我活著的期間不會出什麼意外,希望至少看見妳訂婚。」
布德哥爾倫很想逃走,看著父親苦惱的神情和特爾在一旁搧風點火,彷彿已經沒有回話的餘地。只有建立在她有喜歡的人的情況下,她才有可能翻盤,可是她連自己對齊格菲究竟抱有何種感情都不知道。
她害怕對齊格菲的感覺是愛情,反而害齊格菲被雙子姊妹整得更慘。要是又為了她受傷的話,那種壓力她承受不起,更承受不起兩人的感情走到終點,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樣心碎。
到午餐時間結束為止,她都無力反駁父親的懇求。她也很清楚自己二十四歲,人生都走完三分之一了,正值奧斯特大多女性選擇結婚的年齡,所以父親才擔心她一直沒有對象,會不會這輩子嫁不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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