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由的天空～艾雅

許多國家的王子或公主，通常只會在城堡內活動，但齊格菲卻總能用各式各樣的方法溜出家門，最後家裡的人乾脆不管，反正只要晚餐時間回得了家就好，這也就造成他能把亞諾斯卡有哪裡能逛能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。

他們搭著馬車來到位於東邊的山丘的下面，下車之後，他們眼前便是一片翠綠的山路。布德哥爾倫讀了兩、三本旅遊手冊，每一本上都有寫到這座山丘的綠色隧道和繽紛花海，也是她預計要來的旅遊地點之一。

「接下來要去花海嗎？」

「不，去花海太遜了啦，那是旅遊書上才會給的建議。有更好、更適合約會的景點，跟我來就對了。」齊格菲說著，拿掉面具，把面具收進口袋裡。

這裡已經沒什麽人，他也不需要再靠面具遮臉。他順勢牽起布德哥爾倫的手，對她投以安心的笑容。

屠龍戰役結束，花了數日回到，回到亞諾斯卡的城堡。

過了一週，薇薇和德勒斯表示不想拖延婚禮，原本預定三月初結婚，拉到二月中旬完成婚禮。

婚禮之後又過了三天，希莉雅、珀爾和達芙娜決定要離開亞諾斯卡了。尼路為了表示感謝他們帶回龍鱗讓他研究，幫希莉雅調兩瓶藥水，但要求她給他一天的時間處理。太多傷兵需要藥水解毒和治療，加上天氣轉變很多人都生病，他和其他藥師都快忙不過來，只能等處理完一天的工作再處理希莉雅的要求。

希莉雅表示不急著走，於是決定多留一天。

希莉雅從藥房中走出來，珀爾靠著牆壁，雙手環胸，閉目養神，聽見開門聲才睜開眼睛，對著她露出一抹淡笑：「處理好了？」

「你沒問題嗎？」

「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，剛才吃過東西恢復很多力氣。」德勒斯點了點頭，站起來，從外套底下拿出一把銀色匕首。他把手掌直接往匕首尖端往下壓，尖端沒有直接刺穿手掌，而是化作白色光點飄向戰場的方向。

德勒斯的身旁揚起一陣強烈的氣流，他雙手手掌對著戰場，閉上眼睛，像是在思考什麽事情。

珀爾瞇起眼，先不說空氣的流動改變，濕氣也變重了，還有一些空間中他無法用言語明說的改變，但勉強能用一句話形容空間的內在變化——整個空間的元素流動完全變了。為了讓布德哥爾倫好施展魔法，他故意加重了戰場上的濕氣，為了讓薇薇能更好操控光，岩壁上的礦石的光芒變亮了，他製造大量適合她們兩個人的元素，好讓她們加起來能完全擋下法夫納。

跟剛才讓他們進來時使用的魔法不同，這是利用神力干涉一切的魔法。

齊格菲和薇薇走在最前面帶路，走到瀑布面前時，停下腳步。德勒斯手上的木製手環發出金光，水自動往兩邊退開，變成一條路。上方的水停止沖刷，在他們面前的便是一個黑色的山洞。

「嗚……好陰森……」艾絲特莉亞抓著雙胞胎姊姊的衣服，她的膽子比艾絲特蕾亞還要小。

「喔？要是害怕的話，可以留在外面等我們。」齊格菲挑了下眉提議。

「我們才不會讓姐姐一個人進去！」艾絲特蕾亞鼓起臉頰抗議。

「那就別隨便衝進戰場喔。」珀爾提醒，不忘補了一句：「要是不小心衝進來被打死，布德哥爾倫會後悔讓妳們跟來。」

魔獸的數量又增加了，休息沒多久，黑暗之森外面的人又得繼續戰鬥。奇怪的是，這次來的魔獸比前面兩、三波還要容易對付，連達爾文丟出麻藥都能夠放倒。

就在軍隊又解決一批魔獸時，一頭巨大的飛龍衝了過來，往空中部隊的方向衝過去。空中部隊的士兵為了躲開冰色的巨龍，隊形完全被打散。雖然他們想重整，但那條龍卻又改變軌跡，朝著後勤隊的方向撞過去。

「達芙娜！」希莉雅握緊手槍，打算衝過去救援時，魔法師們直接架起護盾，讓巨龍撞上護盾，逼得牠必須暫時遠離後勤隊。

就在希莉雅鬆了一口氣的時候，軍隊已經開始重整隊形，希莉雅不知所措時，珀爾抓著她的手說：「先跟我過來。」珀爾拉著她加入隊形中，彷彿習慣這種情況。

巨龍再次朝著後勤組衝過去，空中部隊重整好士氣，電網和水柱擋住牠的攻擊。地面部隊朝著後勤組的方向過去，轉變成掩護後勤組的包圍陣型。

花了大約一天半，布德哥爾倫飛到龍骸之谷的上空，看見天空部隊有好幾個人被龍族吐出的光波打下去。布德哥爾倫踩在座騎上，長劍出鞘，但並沒有把上接近，而是趁著還空中部隊還在引誘飛龍之前，降低飛行高度，加快飛行速度，從龍的底下繞過去，在龍還沒反應過來之前，龍的背後出現幾枝冰箭矢，射穿龍的身體。

「好險。」布德哥爾倫鬆了一口氣，看了一下四周，沒有看見齊格菲和薇薇，「齊格菲王子和薇薇公主進入黑暗之森了嗎？」

「是的，他們昨晚已經進入森林裡了。」

「我明白了，謝謝。」布德哥爾倫點了下頭，收起劍，飛向左邊的黑色森林。

珀爾從軍隊中走向齊格菲和德勒斯所在的方向，跟著他們到被樹蔭遮蔽之處，站在他們背後。

「抱歉啦，我們不想放個祝福被人看見。」齊格菲說著，手上出現一團火焰，打開祭司手冊快速背祈禱詞。

「真希望你來之前就完全背下祈禱詞，每次都是要用之前才背實在浪費時間。」德勒斯按著眉宇嘆氣，每次要齊格菲事前背好，通常都不會乖乖照做。

齊格菲和德勒斯跪下來，雙手交握，開始唱咒。

出發之前薇薇和斯諾莉亞都對軍隊用過祝福，但祝福效果在他們抵達艾芙海姆時消失後，他們急忙出發也沒有補上。接下來是比較難走的地方，加上祝福後，明天會輕鬆一點。

亞諾斯卡只有士兵在街上巡邏，人們早已去避難，幾乎跟空城沒兩樣。

軍隊整齊劃一走在寬敞的街道，全副武裝的人們正在緩慢前進。亞諾斯卡的南城門出去後，路只會剩下一條，那正是直通奧斯特的窄路。由於怕路太窄，軍隊在街上就自動散成五個小組，只有一組會走窄路，其他組分別從不同的城門出去，最後繞路在龍骸之谷的外圍集合。

怕後勤補給全滅，補給組也分成五隊，龍紋傭兵團全都被分在走南城門的隊伍中。

城門外面的魔獸並不多，第一天走得相當順。

在外面隨意度過一晚後，軍隊再次前進，早上的魔獸特別多，多到不只地面很多，連天上也很多。

兩天之後，布德哥爾倫仍需要復健，但是已經不用靠拐杖走路，距離正式踏入戰場還有一天。今天士兵們多半不在，去街上負責疏散人民。

她吃過藥之後，到前天去的座騎室，齊格菲已經在那邊等她了。

「唷，今天身體狀況怎麽樣，能走多遠了？」齊格菲說完，將酒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。

布德哥爾倫扶著牆壁緩慢靠近他，「不靠拐杖走路能走個一兩百公尺，還沒辦法跑步。」

「尼路有說妳什麽時候能跑嗎？」

「姐姐太慌張講錯話，不小心拒絕珀爾……」達芙娜替希莉雅解釋，「我有告訴珀爾那不是姐姐的本意，也有跟姐姐解釋過，好像還不放心……」說完，她嘆了一口氣，雖然能發現珀爾和希莉雅的情緒反應，卻沒辦法百分之百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。

「嗯……雖然直接解釋比較快，不過珀爾已經知道，似乎也沒有解釋第二次的必要，妳本身怎麽看待珀爾？」

「他對我而言，當然是很重要的人啊！沒有他，我怎麽可能活到今天？甩掉的話，他搞不好就離開我了，答應的話，又怕萬一其實我對他不是戀愛的意思呢？」

「妳大概從來沒有意識過吧？戀愛和朋友上的落差，妳那時說『船到橋頭自然直』的時候，有逃避的意思。如果妳繼續逃避，對珀爾的傷害會很大，他現在應該還在『妳到底喜不喜歡他』的不確定感吧？」

希莉雅垂下眼，她知道繼續拖延不行，但她一直都認為保持現在的關係最好。現在等於是逼她選一邊，害怕拒絕而傷到對方和害怕答應後的改變，兩種她都不喜歡。

齊格菲趕到城堡的天台上，已經不見龍族的身影。

天台上站著幾個士兵，德勒斯、薇薇、斯諾莉亞和新來的三名新祭司都站在天台中央，仰望天空。

其他人都愁眉苦臉時，只有斯諾莉亞的表情平靜，閉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睡著，其實是清醒的。

「不用擔心，龍族沒有正面攻擊，但是……」斯諾莉亞的表情垮下來，「嚇到人們了……大家都很擔心龍族下次會進攻……」

「龍族的目標是我和薇薇吧？」

希莉雅、珀爾和達芙娜離開會客室沒多久，就在走廊上遇到阿特拉斯。

阿特拉斯的身後跟著幾個護衛，護得相當嚴密。對某些比奇利人來說，就算他們和亞諾斯卡兩百年沒打仗，以前確實是敵人，跑進了敵人的大本營當然要多加小心。

對阿特拉斯來說，亞諾斯卡是救命恩人，沒有他們，比奇利早就滅亡了。

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說：「三位午安。」

「阿特拉斯哥哥，你來的正好，我的槍什麽時候能送來？」

齊格菲在妹妹遭到攻擊時也跟著被衝擊，部分力量被奪走，離得更近的薇薇更不用說，極有可能也在那時被奪走力量。

「皇兄，我們兩個人……打得贏嗎？」薇薇拉著齊格菲的衣服，抱住他，語氣有些顫抖。她生病太久，很久沒有戰鬥，光有力量沒有技術，很難保證在戰場上活下來。

「沒事啦，有我在，大不了抓著珀爾一起來吧，珀爾那傢伙強得要死。布德的腳要是站得起來，也會投入戰場幫忙。不過啊……我也差不多該來訓練妳了，要先找回體力才有辦法戰鬥。」

「公主殿下的水平高嗎？」布德哥爾倫聽說這對兄妹的力量差不多，卻沒人說過妹妹的戰鬥技術到底如何。

「這個嘛……我想想啊，病倒之前的薇薇曾經把來挑戰她的三名大賢者打退，操作魔法的技術是爐火純青，除了儀式以外，能當場使用的任何祈禱，不用唱祈禱詞。我們兄妹拿魔法對轟，曾經把城堡後門的樹木全部燒光，被父王罵了一頓。」齊格菲一邊扳數著手指，一邊回想妹妹病倒之前到底有多強。

亞諾斯卡已經許久未見陽光。

街上的人們一看見陽光出來，儘管雪未停，但卻足以讓人民們感到震驚和欣喜——照耀大地的日之神回來了！

祭司的身分只有少數高層和神職人員知情，大部分的人認為以前白天會消失，是因為日之神已經不再庇護他們，並不知道日之祭司才是導致白晝消失的原因。

白天的恢復，讓人們更有鏟雪的動力，把雪鏟到不會超過腳踝後，許多人有店家的人都願意把商品擺在外面展示，以往因為大雪只能放在店內。也有不少因大雪而不擺攤的人，在陽光露臉後都出來擺攤。

亞諾斯卡的街道許久未見這種熱鬧。

齊格菲走地道回到房間後，讓僕人幫他把這難穿得祭司服裝脫下來，換上輕便的上衣和彈性足夠的長褲，爬到床上，一副虛脫的樣子。

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領導整個國家的料，所以更不希望讓亞諾斯卡在自己手上走下坡。薇薇不只本身有能力，她未婚夫更是一個講求效率又十分精明的人，這種人才適合當領導。

管家把他的衣服掛好後，把桌上的紙條拿給他，「有一位自稱您的女朋友的人留了一張紙條。」

「自稱女朋友？」齊格菲接過紙條，看了一下上面的內容，「啊！糟了！我居然忘記要跟布德報平安了！她會不會殺了我啊！不！不對，我這打扮去見她太糟糕了，得先換件衣服才行。」他連忙從床上爬起來，慌張跑到衣櫃前，翻了一下衣服後，轉頭問管家：「怎樣的衣服比較適合去見女朋友？」

「那位留言的真的是您的女朋友？」

德勒斯推了下眼鏡，勾起嘴角，鬆了一口氣。

尼路則是直接賞了那三人一枚白眼，沒好氣地罵：「我還以為你們被雪崩埋了咧！」

歸來的那三人穿著厚重的大衣，頭上、肩上和衣服上都還沾著雪，他們停在四人面前，齊格菲把手上的小布袋遞給尼路，「差點被雪崩埋了……還好昨天打完就直接折回，路上剛好遇到將軍他們……呼呼……好累……再讓我喘口氣……」

皇后離開國王的懷裡，當場抱住齊格菲，流下一行眼淚說：「孩子，你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嗎？」

齊格菲掃了在場的人一眼，除了尼路哀怨地瞪著他之外，其他人的臉上都帶著擔憂。

薇薇又昏倒了。

她大約三個小時前清醒過來，聽未婚夫說齊格菲冒著大雪去龍骸之谷拔龍鱗時，本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詛咒又發作，搞得魔法師和醫療人員都手忙腳亂。

尼路一回城堡，立刻就被抓回工作崗位上。

希莉雅本來要回房間休息，但怎樣也靜不下來，她無法在最重要的同伴受傷的時候，還安然躺下來睡覺。她坐在加護病房外面，明明雙眼很沉重，全身疲憊還有點無力，卻睡不下去。

珀爾……希莉雅想起某個帶著慵懶笑容的紅髮男性，後悔自己沒事跑進去救人幹嘛，那群白痴實在應該放著讓他們自生自滅——希莉雅頭一次對於救人感到後悔。

帶著妹妹見了醫生之後，醫生暫時給她安置在皇族專屬的病房，請幾個法師先把她的詛咒壓下去。趁著法師在壓制詛咒時，醫生苦惱地讀著薇薇的病例，她的病是因為詛咒導致的，光吃藥只能緩和表面上的痛苦。

齊格菲躲在醫生後面，看醫生唉聲嘆氣的樣子，推測薇薇的病非常嚴重，比他想得更不妙。

「薇薇殿下的壽命只剩下三個多月，就算繼續壓制，最多到四月就會……」醫生嘆氣說道。

齊格菲本打算不驚動醫生離開，聽見這番話，腳步頓住。

這和之前說的……不一樣吧？齊格菲面色鐵青，全身僵硬，愣在原地，背脊刺痛。

「停手！希莉雅！」某人的聲音從傭兵們的後方傳來，一名穿著華服的黑髮男性帶著一群穿著軍裝和輕鎧甲的人過來。

「阿特拉斯哥哥？」希莉雅架著吉羅德的力道變弱。

「晚安，側翼傭兵團的各位，我是比奇利的國王．阿特拉斯，我的義妹引起如此大的騷動萬分抱歉，我是來帶走她的。」

「不要來礙事！阿特拉斯哥哥，我已經拿到龍鱗了，宰了吉羅德後我就會離開。」

「我禁止妳在我們的國土上殺人，就算我們有恩於龍紋傭兵團也不准。」青年的嗓音從阿特拉斯身後傳來，那語氣相當凌厲，帶著強烈的警告意味。希莉雅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，當聲音的主人從阿特拉斯身後走出來時，希莉雅總算想起對方的身分。

希莉雅輕輕把後門關上，把門上鎖，沒有把廚房的燈打開，幫艾絲特蕾亞拿著魔法提燈，照亮四周的環境，但能見度相當有限。

眼睛逐漸適應黑暗的姊妹很快就找到下手目標，艾絲特蕾亞掀開食物儲藏盒，艾絲特莉亞把藥倒下去，手掌發出白光，紫色液體沒入食材內。

由於時間的關係，艾絲特莉亞只做了四瓶藥水，倒完之後，她把空瓶丟回腰包內，問：「希莉雅姐姐，妳真的要一個人……」

「嗯，我沒辦法帶著妳們逃，趁守門的還沒醒來前，妳們快點逃走吧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艾絲特蕾亞想要反駁時，卻被艾絲特莉亞抓住。妹妹搖了搖頭說：「我覺得不要比較好，我們不是傭兵的對手，希莉雅姐姐沒辦法邊保護我們邊打架。」